台大升學輔導種子計畫(以下簡稱種子計畫)是在 2018 年時由五位臺大學生共同創立的組織,成立宗旨在於解決升學考試的教育不平等,透過在大考前開設自習教室,並招募解題老師、提供諮商陪伴等方式,給予考生協助,期盼能用這些努力讓教育資源不因經濟差異而有落差。正因為台大是享有最多教育資源的地方,才更應該承擔起回饋社會的責任────即使我們還是學生。
杜蒨妮除了是種子計畫的創辦人之一以外,也參與教育部青年迴響計畫、主辦解憂咖啡館等,豐富的大學生活讓人不禁好奇她面臨議題與活動時怎麼抉擇、又是如何在諸多活動間取捨的呢?讓我們一探究竟種子計畫的起源與杜蒨妮的經驗分享吧!
/緣起/
杜蒨妮加入種子計畫的緣起與在台大簡報課上認識的另一位創辦人李慈萱有關,「不一定會被看見的經濟弱勢」是李慈萱在最初發想組織時想關注的議題,在竹北長大、對身邊因貧富差距而致的教育不平等狀況心有戚戚焉,杜蒨妮因為自身經驗被觸動,雖然曾因草創期與實習期間重疊而有所猶豫,在考慮過後仍決定參與創辦種子計畫。
問及一開始五位創辦人的分工,杜蒨妮也坦誠地說在草創期一切都還在摸索,分工相較現今已邁入第六屆的種子計畫較為鬆散與彈性,只有概略的劃分與大架構,也沒有訂定什麼「非達成不可」的指標,更多的是討論、嘗試與修正。而因為大學生時間較為充裕,故團隊成員以台大學生為主,沒有特別向外招募或與特定組織合作;學員則是透過發海報、聯繫各校輔導室轉知等方式來傳達訊息。在一開始的嘗試有了不錯的成果後,團隊討論認為這個活動該被延續,所以現今的種子計畫籌辦團隊其實已轉型為「社團」的形式,就是因為不希望讓當初創辦的熱情與美意只能曇花一現。
/想像與現實——種子計畫創辦經驗/
雖然在一開始並未為團隊設立什麼非做到不可的目標,但初代籌備團隊仍有因為有想過才成功的事,那就是種子計畫裡的諮詢服務,「學員雖然平常看起來都很快樂,但其實他們有很多沒辦法消化的情緒無法找到出口。」杜蒨妮這麼說道,不論是對未來的不確定、面臨重大考試的壓力,種子計畫的諮詢服務成為學員紓壓的出口,讓他們能傾吐那些不敢讓家長擔心、也害怕會打擾朋友而說不出口的煩惱,儘管團隊在一開始嘗試時會擔心沒有專業背景無法幫助學員,但實際做了之後才發現學員需要的其實就只是簡單的傾聽與肯定:「遇過學員害怕選擇指考成績會比學測更不滿意,那我就會跟他說重點是準備的過程,如果你都很努力,那為何還會擔心考不好呢?不管如何,我們都有看到你的努力與認真。」而學員諮商後的回饋也是杜蒨妮意料外的收穫,沒有想過能夠幫助學員這麼多,聽學員講述人生規劃、困境後能用以自身過來人的經驗激勵他人也讓杜蒨妮感到欣慰。另一個沒意料到的收穫是因為種子計畫而認識形形色色的朋友,來自各個科系、不同領域的大學生齊聚一堂,同一間教室內可能同時有人在討論牙齒模型製作、另一邊則在討論化學公式,拓展交友圈以外也帶來各領域交會時碰撞的趣味。
回顧種子計畫裡特別印象深刻的部分時,除了擔任諮詢老師的收穫外,杜蒨妮也被學員的求學態度所感動,曾有位學員每日通勤往返桃園與臺北,明明住最遠但卻總是最早到;而有位學員則是曾參與杜蒨妮擔任總召的科系營隊,在兩個不同的場合裡看見這位學員不一樣的樣貌,營隊活潑以外也有沉穩、堅定追求目標的一面。而這些性格側寫或許也與種子計畫的報名篩選機制相關:「很多經濟弱勢是不被法律看到的,這也是種子創立的初衷,所以種子計畫的篩選不要求提出財產上弱勢的證明,主要是看動機,看學員希望在這裡得到什麼,也可能從描述裡了解他們的定性夠不夠強。」
關於種子計畫一開始實施所遭遇的困境,杜蒨妮則表示可能與 3C 產品的興盛相關,要如何避免學員滑手機的風氣擴展、又不過度干涉學員的放鬆時間,張弛之間拿捏的為難與如何保持和學員間適當距離相仿,有些學員會找到團隊工作人員的社群軟體帳號、或是因為要問問題而拿到更多通訊方式,雖然學員在實體活動時都會遵守規則與界線,在該認真時認真,但線上的聯繫就讓團隊人員感到兩難,會擔心自己生活中的娛樂帶給壓力大的考生刺激;年齡差也是一個問題,對於未成年人不該接觸的事物,諸如朋友相聚的小酌,就會避免曝光,以免過早誘發他們的好奇心。而年齡差距也帶來另一個問題,那就是考試制度的差異,在諮詢前要先仔細查過現行制度才能切實地協助學員分析狀況,面臨過度龐大的問題時,則以情緒上的支持為主要應對方式。
從創立至今,種子計畫也已經來到第六屆,數屆以來杜蒨妮感受到最大的差異是來自 COVID-19 的衝擊,這是過去沒有的新挑戰,轉為線上的同時要如何維持師生間問答的效果?又要如何避免在線上化的狀態下學員被 3C 產品給綁住呢?杜蒨妮也期待種子計畫未來能找到一個更永續經營的方式,在新教育制度的實施下在線上提供更多面向的協助,例如歸納資訊的方式、生涯或職涯規劃的方法,協助學員能力的養成,而不僅止於備考的陪伴。而回顧初代種子計畫,杜蒨妮表示會想對當初的自己說:「要更妥善的規劃人力資源,盡量多認識一些學員,才有辦法給予更多協助;不要等學員主動找,而是要自己去認識更多人,讓計畫更具體。」
/慾望與取捨——課外經驗/
除了種子計劃以外,杜蒨妮在大學期間有過數次實習經驗、也參與教育部青年迴響計畫、舉辦「解憂咖啡館」活動等,當問到杜蒨妮取捨與平衡的方式時,杜蒨妮幽默地提出遺毒論:「在不同事件之間找尋平衡或是切換模式蠻重要的,宿醉、工作做不完、公私上的社交衝突都是一種遺毒,那就要學會排解或是即使放著不處理也不影響到工作效率。」杜蒨妮處理遺毒的方式是預先將事情安排在合適的時間,用刪去法挑選參與的活動,「排斥比接受更易感,如果不是非常排斥那就保持開放性」或是結合可以一起做的事,就能兼顧不同部分,例如約可以接受一起各自工作的朋友出門,穿插聊天與做正事,也是一種避免「產毒」的方式,儘管可能需要不斷嘗試才能找到這樣的朋友;而在有興趣的議題間抉擇的方式,就是去察覺自己的「共感」,哪個議題是自己共感最深的?最可能為此提出具體問題與實際解決方案的?找出那個共感最深的議題,就更容易能有最大的發揮與持續的動力。至於要如何保持追求的衝勁與熱情,杜蒨妮表示機會總來得快又急,稍縱即逝,所以只要不排斥、有興趣她就會嘗試,畢竟不試就不會知道結果。但杜蒨妮也提到她的諸多嘗試是因為系所的特殊性,畢業門檻要求的學分數與其他科系相較下不算高、大三大四的學分數也都偏少,所以才有比較多的空閒時間嘗試,加上她在大三時就察覺自己對於職場生活比學術來得有興趣,才能如此目標明確地嘗試。
杜蒨妮說能果斷抓住機會也是受青年迴響計畫影響:「我在參加那個計劃之前我是一個想非常多的人,我會規畫地非常仔細,容易遲疑到底要不要做。」但由於青年迴響計畫所主打的就是「做了再說」,這個風格大大地影響杜蒨妮的價值觀,畢竟學生也沒有太多東西好失去,那不如就勇敢嘗試。解憂咖啡館活動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誕生,在迴響計畫裡認識的夥伴和杜蒨妮因為都對心理健康有興趣,加上迴響計畫的行銷能力強、資源多,杜蒨妮就藉著這個機會順勢舉辦「解憂咖啡館」,透過不定期的聚會,提供參與者一個像是樹洞的地方,結合情緒引導的繪畫、或是和諮商師合作的桌遊,帶領參與者認識情緒、抒發情緒,最終在華山舉辦展覽,也獲得觀眾投票的人氣獎。這個成果帶給杜蒨妮很大的成就感,很感動自己沒有傷害到特定族群,並得到支持。
回到青年迴響計畫本身,這個計畫期待參與者發現問題、提出解決方法,但不要求方法一定要是規模化的,而是以設計思考的方式為主,透過同理找出問題、精準定義問題、提出解方、做出解決方法的原型、最後是測試方法並透過回饋來修正提出的解方。迴響計畫帶給杜蒨妮最大的收穫就是價值觀上的轉變,與把對抽象議題的關注化為實體行動的方法,透過各種方法論確切定義問題、提出解方、付諸行動,做就對了!這樣的學習成果也展現在其他活動上,不同活動間的串連就是和人合作、磨合的方式,還有引導討論的方式,不管是種子計畫裡的創辦人與行銷設計部部長、解憂咖啡館裡活動的帶領人、或是現在進入職場與上司的對談,正因為每個人的人格特質不同,溝通所面臨的狀況可能會不一樣,多次經驗累積後或許可以歸納出部分心得延續到下一次的構通,但更多時候是在訓練自己反應速度,就需要深入地了解他人想法,並回到釐清問題的過程,了解不是每個問題都是現在能去解決、也不是每個問題都是可以解決的。
/傳承/
採訪的最終問題來到杜蒨妮對大學生活的總回顧:「我最大的遺憾大概是沒有畢業辦桌跟畢業舞會吧!所以我們系上自己在椰林大道上辦桌,還事先說好被抓包的話研究所的可以先跑。」笑談後是杜蒨妮對大學生活所遇挫折的坦然:「就會覺得,是這些挫折跟正面的事情一起成就現在的我,所以我看得很開。」走過四年大學生活並已進入職場,杜蒨妮認為即使再怎麼強調與業界結合,台大仍是一間比較「學術」的大學,而台大提供了很多的資源,所以當進到業界時資源量減少、甚至不足時,怎麼應對就會成為一個挑戰。因此杜蒨妮建議還在學的大學生該嘗試訓練自己的執行力、先做再說,透過不斷嘗試去練習,把事情做到自己覺得超過一百分的程度,而不要得過且過。
對於同樣為解決教育不平等努力的人,杜蒨妮認為現在投入這領域的人比以前多了,向願意投入的人表示感謝外,也提到要注意到那些隱性需求,以受眾為中心、以個體看待,了解需求後盡量貼近當事人的給予協助。期待如同創辦人所盼望的,能有越來越多人投身改善教育不平等的行列,用各領域的專業與每個人的熱情澆灌每一棵孕育希望的種子成長茁壯。
撰文/施慧君
